2017年12月13日 星期三

2017年學思達亞洲年會薩堤爾工作坊李崇建老師的文字回饋

(進成案:謝謝崇建老師的這篇文字,這是一份很深情的禮物,讓我有機會仔細探索回溯過往對我的影響,並試著解放。)


文/李崇建

學思達亞洲年會薩提爾分享心得,也許對想深入學習的現場夥伴,會帶來比較明確的學習。

這是一篇很長的文章,來自我在學思達兩天的分享,我想分兩篇文章談這個過程,很感謝學思達的夥伴們,這兩天參與的朋友們,尤其是進成、輝誠、敏慈,他們熱情的協助與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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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出公館捷運站,空氣轉潮且轉涼了,微弱的細雨落下來,我鼻腔盡是細膩的記憶,嗅覺敏感的捕捉殘存的細節,仍記得去年來此地的寒意。去年的寒流在記憶裡,卻是熟悉卻溫潤的。

去年學思達亞洲年會,耀明陪我同來會場,並且幫我播放簡報,為了當時合作書寫的《對話的力量》與《閱讀深動力》,當時我分享作文教學。去年我們拉高了衣領,為了抵禦陣陣寒風,即使如此仍在一株白流蘇駐足,談論一株樹的樣貌、季節以及其他,人們川流在我們身旁。如今我獨自步入台大,在寫意的冬季細雨裡,寒天的氣息又來了,人群變得較稀疏,我未和那株白流蘇招呼。

我意識到從小如此,將一段時光、一段旅程,走得如一段冥想,體驗當下深一點,也許童年就領略了失去…

學思達年會多了一項薩提爾分享,這是輝誠的美意。我來參與年會分享,看見各地老朋友聚集,都是輝誠牽線得識,很有一種特別的溫暖,這是輝誠的美意贈與。

為了這兩場分享,我和輝誠訊息討論,內涵與形式該如何進行?輝誠給我很大的空間,答應我將「ACE」資訊放入,答應我也放入「好奇」的段子,答應我邀請進成分享一段。我期待將來不是我分享,而是由學思達教師分享,我很樂於在台下觀看,並且持續給予支持,對我而言參與是重要的事。

進成分享象限與情緒,那是將對話、情緒課程化的一步,我也需要好好學習,並且也從中獲益良多。進成當初慨然允諾分享,更慨然允諾當一個對話示範者,這是一個極大的冒險。因為對話示範在台前,兩場觀眾約七百人?且談話會有大量情緒,進成願意以身試「法」,這是一份對我而言,極其美麗的禮物,當初不知是誰的提議?不知道是敏慈或是輝誠?竟有這麼大膽浪漫的構想?而進成更大膽浪漫地願意…

我已經很久未公開示範對話,尤其稍長一點的對話。即使在工作坊中,我展示的對話也短,那是來自教學的考量,如今在大團體裡示範,更是不容易的場域。

起因於這是個難得的社群,這麼熱心投入教學,也投入自身的成長。而示範對話的進成,更是個難得的夥伴,他感性、剛強、柔軟、慈悲、浪漫、執著、率真、善良….,事實上我與他的緣分,是六年前他一連串眼淚開始的,我在新書《薩提爾對話練習》提及,五六年前我在課堂示範對話,台前的對話者泣不成聲,台下的進成亦哽咽難語,他是一個如此坦誠真實的人,卻又如此剛強又如此柔軟。

9日下午第一場分享,進成與我對話之前,眼淚已經大量湧出了,為了我最後分享的父女故事,進成眼淚大量浮現,進成深深的被觸動了。我分享父女的故事,目的邀請在場老師,要看見自己的投入,而不是以成敗論斷自己,目的在關心一個人,而不是解決問題而已。我不曉得眾人的心靈,是否有所獲得或觸動?但是身旁的進成以哭腫了雙眼。

我順著這個眼淚進入,與進成展開對話,將他的內在呈現,進成不斷的停頓,與自己連結,與感受更深入貼近,隨後便進入主題,我邀請他說明,想在對話中釐清的部分。

從進成的眼淚進入,我們省去了很多探索,直接就能進入內在探索,我要進入一個神聖的旅程,也帶領進成、眾人看這個神聖的內在,看這神聖內在要為我們帶來的,當時的氣溫應該是低的,我記得褪去外套了,內在有一種很深的溫暖,那是在場眾人的溫暖,是進成的溫暖,也是自己的一種溫暖….

在對話開始之前,我隱約記得進成的夢,他提及常做一個「惡夢」,夢見教室裡空蕩蕩,沒有半個學生,只有他一個人。我聆聽這個故事時,聯想那個畫面中的感受,有一種疏離的光影,在剎那片段的畫面中,我腦海裡似乎有個攝影機,從空蕩蕩的教室,聚焦於進成熱誠但滋味複雜的臉龐,當時我沒有細問「惡」在哪兒?這個夢境給他的意涵?我並不知道這個夢有後續的故事……

進入問題的核心,回溯了問題的發生。一個月前進成遇到一個處境,一位遲到而罰站的孩子,在課堂裡敲桌子,弄出怪聲音干擾,進成沒有說話,只是盯著這孩子看。按照進成的詮釋,自己的眼光帶著不友善的訊息,這是進成對自己的觀點,對自己的一種解讀,因為孩子對眼神發聲了,應該有嗆聲的意思「你是在看什麼看!」

孩子的一句話,進成的憤怒爆發了,對著孩子憤怒的回應:「我以前對你….」

我在這裡停頓下來,探索這件事對進成的衝擊,亦即探索進成的冰山。

當孩子發出聲響,進成內在已經有了憤怒,只是他壓抑了憤怒,也未去處理這個憤怒。當孩子嗆聲的時候,進成內在更憤怒了,壓抑的憤怒終於爆發,並且進一步的對孩子咆哮。

進成咆哮完之後,孩子的反應是什麼呢?進成回應我:「孩子整個僵呆住了。」那並不是進成所預期的反應,進成預期的反應是什麼呢?是孩子跟他對嗆。這些對話的細節,都是我的線索,探索這些線索指向的所在。

進成咆哮指責完之後,他第一個感受是「很爽」。我再問進成還有別的感受嗎?進成停頓了很久的時間,說出了第二個感受:「害怕。」

在冰山的探索裡,當進成說出「很爽」的感受,我並未往下探索,因為那不是製造進成受到干擾的訊息,我往往找到受干擾的訊息,從訊息裡更進入探索。若要從「很爽」探索呢?也是有軌跡可循嗎?我想應該也會有的,我會探索當他感到爽時,對這個感覺有什麼感覺?這是感受的感受的探索,我相信會收到重要資訊。

冰山的探索最後都直指生命力,走什麼路徑都無妨,只要不偏離生命力軌道,亦即冰山底層的渴望與自我,這是薩提爾的自由之處。

進成害怕的是,自己的情緒會傷害學生。

我在開啟對話時,問進成想處理的議題,進入一段「回溯」探索,這是明白問題的成因,不至於在不明白問題時,給予不必要的建議,且探索有助於彼此覺知。

進成談到一個月前的事件,在事件中我探索對他的衝擊,看見進成的擔心害怕,是深怕「傷害學生」,這個害怕伴隨大量眼淚,那也是一個訊息。我在時間軸裡探索,將這個探索再回溯一次,看這個擔心如何而來?有什麼樣的經驗,讓他內在衝擊害怕,甚且深深落淚?

在此處我注意另一個訊息,那是進成提及「孩子僵呆了」。

我注意進成提及孩子此表情,進成的語調與面貌,有非常細微的變化,我的解讀中,那是對於孩子的一種不捨、憐憫與悔恨。我意識到進成的生命,長年來對弱勢的關心,這個生命議題的進入,這個訊息對我而言,自有其生命的脈絡與成因。

進成停頓之後,提到「害怕」的情緒,即是從「孩子僵呆住了」這個訊息而來,在那裡我看見更深邃,更五味雜陳的感受,在進成的臉上浮現。

進成的害怕從何而來?

那是五年前的一個故事。進成對一位孩子感到不耐,希望他不要再出現了,其中故事細節我忘了,但我很感動進成的坦誠。當著數百位教師的面,一位學思達知名教師,能坦然地陳述這一段?我深深感到讚嘆,這個讚嘆裡我深深接納、感佩與珍惜,並深覺是此時代師者的典範。當一位教師這麼坦誠,對於自己的言行重新探索,我所身處的這個環境,將有多美麗的圖像?

進成提到五年前,他與那個孩子對話之後,孩子便不見了,當上課鐘聲打響了,進成進入教室上課,發現教室空蕩蕩的,所有的學生都不見了。

進成談到在此處,大量複雜的情緒,隨著眼淚不斷湧來,我猜想他當下的心緒,也是紛雜凌亂的不斷湧來吧!

我問進成:「學生呢?」

進成眼淚又新的一波,斷續哽咽的訴說:「去找那個孩子了…」

我突然意識到了夢境,進成在對話之前的談話,在進成口中的「惡夢」,原來是真實發生的場景。難道這五年來,進成都在這夢魘裡?我回頭看了一下人群,發現不少人頻頻拭淚,也許觸動了他們,也許心裡疼惜進成?

進成此處的感受,除了害怕、受傷,應該還有孤單吧!還有對自己的生氣,那是他意識到的情緒。

與進成談話的同時,我分出神來看時間,這個對話的示範,要顧慮到時間的因素,尚要顧及對話中帶出教學,我一面與進成對話,一面注意時間,且一面抽離出來在脈絡上講解,我在時間軸的探索,在冰山的應對姿態、期待、觀點、渴望、事件上的來回敲擊,讓與會者明白對話的路徑,也明白我們進行的是什麼樣的工作?

我顧慮時間的因素,在此處要進行結束之前,我要在進成的資源、渴望處工作,做一個簡短的收尾。

我好奇進成如何覺察?這個事件發生之後,他如何願意改變?他能看見自己的改變嗎?他如何看見這個改變?……

這是以好奇的方式,讓對話者覺知自己,輕輕體驗自己的資源,為更進一步的資源整合,連結對話者渴望準備。

在第一天對話結束之前,我發現進成的「觀點」混亂。

他表達自己願意欣賞自己,但是卻又深深的自責。我以假設性的提問,當進成看見一個孩子成長,但是在成長的過程中,孩子又犯了錯誤,且這個錯誤並不如以前大,進成會如何看待這個孩子?會讚賞、諒解並且接納這個孩子嗎?

我這個假設性的提問,是運用進成的資源,因為進成能看見孩子的成長,能接納孩子的犯錯。

進成在此處給予的答案,非常有意思,也非常讓人喟嘆,大致的語言如下:「我可以欣賞孩子,也願意接納孩子。只要這個孩子不是進成!」

「只要這個孩子不是進成!」

進成的觀點在這裡打結了,他前一句話才提及,願意欣賞自己,在此處卻提到「只要這個孩子不是進成!」

發生了什麼事呢?進成對自己那麼嚴苛?這是他內心世界,不斷在應對成長而形成的「觀點」,這是冰山很重要的魔法,在探索敲擊內在之後,緩緩敲擊出真實的聲音。

我記得在此處暫停,對照冰山的圖像解說。

進成願意欣賞自己,也能夠欣賞自己,這是一個對自己「期待」,也是一個對自己的「觀點」,但是這樣的觀點,是進成長大之後學習的概念,還未深入滲透進入生命的「觀點」,進成的內在還有一個應對生存的「觀點」,那是根深柢固成長於生命的觀點,我需要再次探索觀點的形成,再次讓進成去體驗痛,才能讓進成重新體驗自身的愛與接納,體驗進成的生命力,形塑一個對自己真正的觀點。

第一天的對話結束之後,我邀請現場的夥伴們回饋,這也是透過現場的力量,與進成的渴望更深的連結。現場的夥伴很溫暖,紛紛回饋自己的觸動,也回饋自己的生命經驗。我將對話終止了,留待隔日對話延續。

這是一個特別的對話,我從未在示範對話的場合,分兩階段與同一個人對話,還帶出示範與學習,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帶來學習?但這是一個特別的旅程,我很感動也感激,這第一天帶來的學習….

步出台大校園,我在灰暗中跟著人群移動,進成在一旁聊著,還有一群夥伴同行,我感到與這群夥伴同在,寒冬的細雨已經稍停,也不感覺北風的冷酷,我有很深的感動….

前一篇文章寫得太冗長,這一篇記錄提醒自己,要精簡書寫。

在課堂示範對話,帶著教學、講解的性質,速度就會變得更緩慢,對於與談人而言,也是一個大挑戰。與談人一邊對話,已經進入情緒之中,有時又要抽離出來,聆聽講解的過程。

這個過程已經不易,何況對話要進行兩次?

我與進成的對話,第一天告一段落之後,進成說自己放鬆一點兒,一夜無夢的好眠,應該來自他完成講課。進成說明自己的情緒,原以為對話不會觸動,但是仍舊觸動了。第二日進成再次談及情緒,亦說明自己不會再激動了。

然而情緒是情緒,情緒是很自然的訊號。第二日一開始,進成又深深觸動了,那是進成未期待、或者未預料的部分,但那就是真實的,提供訊息的,也是可愛、珍貴的自己。所幸進成很接納這樣的情況。

我進行最後一次回溯,回溯他情緒的源頭,如何會對學生憤怒?如何不能接納自己不完美?如何看見自己的認真?那個形成的過程,自然有其原因。

進成成長於威權體制,那個年代的孩子,多半是被權威管教而來,進成又是一個乖孩子,乖孩子的傷最重,且不自覺自己受傷,理所當然接受了…

我問進成家裡對他嚴格嗎?進成說爸爸很嚴格。

我邀請進成說一個記憶中的事件。

提及記憶的事件,進成的情緒大規模來襲。

那是一個放學的午後,進成不過國小的年紀,他進家門時記得不能吵到父親,因為父親在家睡午覺,他很小心謹慎的開門,不弄出聲響吵到父親。

進成說到這一段時,我腦海裡出現了畫面。

那是一個國小的孩子,很小心翼翼開門的影像,我腦海的攝影機,聚焦在那個孩子的臉龐,他是如此細心、單純地,緩慢的將門拉開,我甚至看見那個孩子垂下的眼瞼,謹慎的眼神看著步伐,慢慢一步步前進……

父親從房裡衝了出來,對進成劈頭一陣大罵。我不記得父親是否打他?因為我關注那個委屈的靈魂,不在他說的故事裡停駐,只看見當年那個委屈,化成汨汨的淚水。那是當年甚至長年的壓抑,那樣委屈的感覺,一直在純真的一顆心裡…

進成在當時提及的感覺,第一個是委屈,還有難過與受傷。

停頓了一陣子以後,進成意識到有憤怒。

進成對父親有憤怒,生氣父親不理解他,生氣父親不分青紅皂白…

我問他接納自己的生氣嗎?允許對父親有生氣感覺嗎?…

因為時間的關係,我邀請進成閉上眼睛,來一段小小的冥想,這一段小小冥想,是讓進成意識到自己生氣,讓自己接納、允許這個憤怒,並且進一步健康的發展憤怒,而不是累積在進成的體內。

累積在進成體內,當遇到不符合期待的事物,那股未經處理的憤怒,就會重新從體內竄出。這是頭腦記憶層次不曾意識,但是身體與情緒都記得的部分,也是我提及的馬來西亞教師,不想體罰孩子卻又忍不住自己,這也是非理性的一個反應。

在時間短暫的情況下,我邀請進成做一段冥想,我以閩南語說出進成心中的語言,那段語言有一部份很重要的是:我很生氣,我的生氣是…

這一段語言我喚之為「述情」,在承認、接納並且允許,且敘述情緒之後,心靈會有更深的體驗,在那之後才會有愛出現。

我注意進成在冥想時,表情的變化不大,因此冥想完與進成核對,進成坦言自己無法對父親說出生氣。

我此時站起身來,對觀眾解說情緒,並且解釋何謂「健康的發展情緒」?

進成接著說了一個畫面,那是他成年以後,與父親有了爭執,他以強烈的情緒回應父親,卻看見父親衰老的身影,讓他感到深深的哀傷。

我再次跟進成確認,我們只是健康舒展情緒,沒有對爸爸不尊敬,因為爸爸並不在這裡。貝曼曾經教導我,未體驗到受傷、憤怒、傷痛,就不易體驗到愛,過去我對這樣的教導,並不感到完全理解,直到我理解了什麼是覺知、承認、接納情緒,並且「健康」發展情緒。

健康發展情緒,在我的經驗中,也需要一個又一個歷程,之後才能深深的體驗到愛,體驗到對方的愛,體驗到自己給對方的愛與接納,體驗到自己對自己的愛….那麼轉化就進來了,我會再次落實到眼前的事件,進成怎麼看待事件中的孩子?怎麼看待事件中的自己,大概會有一個新的圖像顯現。

第二天的時間仍短,我一邊對話一邊解說,只能進行到這個方向,在結束之前,我核對了進成的感受,進成說自己又更鬆多了。我深知若是能健康釋放情緒,進入到轉化的階段,進成日後的情緒流轉,就會變得更自由了。

在對話結束之後,我照例邀請觀眾回饋,邀請他們說說「自己」的訊息,不帶評價與建議。

現場一位夥伴說自己要給建議,我邀請他別給建議,但是他只想說建議,我考慮幾秒還是答應他了。

他的建議大概是:要同理自己的父親….

同理父親是一定要的,但是請在承認與發展情緒之後,但是一般人不能明白,因為一般人將「情緒」與「情緒的表達」兩件事混淆了。

我知道這兩天的示範,對於不瞭解薩提爾的夥伴,會是比較艱難的學習過程。

但是我很感謝進成,他的示範是很不容易的,也從未有人連兩天,以延續故事的方式,進行如此的對話,何況是在七百人面前。

也要謝謝輝誠的提議,他深知這樣的場合,需要什麼樣的呈現,若不是輝誠提醒,我會將三個小時以演講填充。還有現場的夥伴們,甚多人真情流露,不斷擦拭眼淚,尤其進成童年的那一段,喚起好多人童年的記憶,覺察自己如何被對待?進而就有機會好好愛自己。夥伴們在發言時間,很踴躍的發言回饋,讓我很感到欣喜,那表示現場的心靈彼此流動著,特別為這兩天做一記錄,也特別感謝參與的夥伴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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